Ashley with Luna

荒诞与存在·章一

  • 须佐之男 / 荒
  • Psycho-pass世界观设定,非典型执行官须佐之男与叛逆监视官荒,具体设定有改动
  • 章一·序曲与迷雾

须佐并不抽烟。执行官虽被系统以及人心贴遍了“被拘束于镣铐中的恶犬”的标签,也有不少原先温良的犬因此真正堕落,将恶习染了个遍后,还大逆不道地谋划对天照女神系统的颠覆,但这标签却未驯服须佐。有着“安全局凶神”美称的须佐作息规律,对他人时的礼仪更是称得上一丝不苟,每日在健身房训练结束后,还不忘摸出自备的手巾擦拭沾了汗水的仪器,简直比检察官还规矩。但这样的须佐也有烦躁的时候,寻常人烦躁,要么借酒浇愁,要么备上一整包烟草,烧空气又烧肺;须佐不然,他选择去便利店买上几包的酸味糖,随后在公共休息区域嚼得有滋有味。

“是因为今天的案件?”

先于本尊落座的是对方的长发,须佐抬头,见搭档端着咖啡,杯檐抿在唇边,腾起的热气扑得对方的镜片全是露白,眼神便被藏起了。须佐把齿间已经面目全非的糖嚼碎,咽下去后,一半是恭维,一半打趣道:“月夜见大人果然明察秋毫。”

被打趣的监视官取下眼镜,方才被白雾遮蔽的眼睛这时显露本尊了,是面对须佐时才偶尔流露出的、带有亲昵嫌弃的无奈。然而监视官的言语毫不退让:“能让雷厉风行的行刑神念念不忘,这嫌疑犯看来好事将近。”

须佐失笑,“是我不该逗你。但,你不觉得今天的事件仅仅是诱饵吗,荒?”对方的让步颇有成效,完成了镜片清理的荒又将眼镜架回鼻梁,端放于桌的除了监视官钟爱的咖啡,还有厚重的档案夹。想必荒也是因为对这诡异的案件有所怀疑,便调取了诸多资料来同自己商讨。

搭档虽未回复,但将档案中纷沓的照片或文件落雪在桌上铺开,公民资料中工工整整记录的是死者本多益助的生平:益助一生坎坷,在福利院长到十岁终于被姓本多的夫妇领养,迟来的爱意还未吃够,良善的本多先生便因病去世,也因此,聪颖好学的他考去京都念了医药。或许命途多舛的人更容易与信仰结缘,本多在养父去世后不久便认了上帝为新的父亲,友人邻舍对其的评价多是温和仁爱,毕业后的本多就职于一家不大的出版社,负责撰写普及医药的专栏,过着毫不出格、豆腐般无害顺从的寡味生活。这样的本多却诡异地死于他杀,赶到现场时,地上的猩红已凝得接近土色,碎裂的镜子伏在染血的榻榻米上,旁边的纸条轻飘飘的,瘦斜的字体说:这并非结束。

此情此景,智力仅有平均水平的调查员多半会先入为主地认为,是留下字体的人残忍杀害了老好人本多,并且任性地预备谋划下一次:多半都是一位扭曲的连环杀人犯。“但这其实只是对方的障眼法,”检察官的手指点在旁边排着密密麻麻字体的文件,不等须佐发问继续道,“本多在一家小规模私人银行中另有业务,存储的数额远超普通编辑的薪资,并且每月都会规律地流向另一账户,经查询,账户的持有者为小笠原绫子。”

几秒前还聚焦于文字的深蓝眼睛与须佐的视线稳稳相接,荒点头:“是你所想的小笠原家。”

整理线索的这回换做了方才细致聆听的执行官,“如今的系统建立之前,作为支持旧政府势力的小笠原家不甘拱手让出其势力,与安全局展开了激烈对抗,最终以安全局的胜利告结。小笠原本家策划抵抗的小笠原才郎被处决,被拔除爪牙、对系统不再构成威胁的小笠原族人从此销声匿迹,作为不再享有特权的普通人退出大众视野。但始终有人传言,小笠原家始终未放弃对权力的争夺,计划在未来一雪前耻。这位绫子小姐按照年纪,怕是……”

“正是小笠原才郎的亲生女儿,排行末位。小笠原才郎抵抗系统时,其他几位成年的儿子也参与其中,绫子小姐因当时未成年,又是小笠原家冷淡的女性身份,被排除在外。如今来看,很可能那时小笠原预见到他必然的失势,不惜破坏族内原有的女子不得承担家业之规矩,将未竟之事托付给绫子小姐。”平日里被荒钟爱的咖啡孤零零地蹭在桌子的边沿,随着时间以及话题的降温和窗外毫无休止的冷雨融成一致的晦暗,荒抽出另一叠照片和文件,向来寡言的他将多数的话留给了案情分析,绀色的眼中也浠沥沥流着倾盆大雨,“本多当年被抛弃的地点,恰好是小笠原家原先控股的生物医药厂,而其养父本多诚与小笠原才郎同样出身于京都,据说才郎在本多诚面临牢狱之灾时动用人脉,使本多诚免于牢狱之灾。”

窗外雨声愈加密集,荒依然未抬头,白皙的手指敲打在报告上犹如宣判,“我从现场提取了本多益助的血液,与当初保存的小笠原才郎的DNA比对,鉴定结果显示两人为直系血亲,并且……”监视官的声音一点点沉入深海,“结果呈现本多益助常年吸食毒品,约有八年。”

过载的信息犹如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一面吞吃室内的温暖,一面张扬与其如影随影的恐惧。这起命案的阴谋太深也太黑,唯一明亮的是踏入第一只脚就会缠绕于身的危险。两人对着满桌的鲜血与阴谋无言。“我们……”须佐开口,打算同搭档商议其后的调查计划时,黑夜般的沉闷被毫无征兆地撕开一角。

“大财神,请您大发慈悲救救本人吧——”这劈里啪啦倒豆子般的喧闹,除了满口美满缘成的情报搜查官还有谁?即使共事多年,须佐仍然费解身形玲珑又长着猫般乖巧脸蛋的缘结神说起来话来竟这样中气十足,起初他还顾虑,若是便衣出行,这小个子的情报员淹没在人海中搜寻起来比捉自家的伊吹还难,后来发现这纯粹是他庸人自扰。定位缘结神只需要跟随她欢快的声音便可,就像现在,未见其人,那话就一个字比一个字撞向了蔓延着凝重气氛的二人。有着双神之称的搭档默契转头,果不其然看见了几米外的情报员。

那说了半截的求救没能继续下去,缘结神除却莫名地对未生的暧昧(本人简称是美好姻缘)敏感,自然也懂得解析气氛。常年冷脸的荒不说,连任务之外和其金发一样光辉耀眼的须佐也沉下表情,想必二人是遇到了难解的案件。但这沉积的阴郁既然已经被她扯开,再缝补也无济于事,她索性再支起一张笑脸,鼓起勇气进行拙劣的话题转移:“是我没眼力,打扰到了二位。我也不全是来求助大财——须佐大人的,”她晃一晃手腕上挂着的纸袋,热食的油把干净的褐色纸面晕出一块块花斑,“这是我刚刚下楼,路过月老头——月读先生办公室时他塞给我的,说荒大人大概又忙碌得忘了吃饭,要我一定盯着您吃完。”

被缘结神起了不敬绰号的月读,是目前安全局的代理一把手,按职位而言,即使不称为局长也该称一句先生。无人清楚他年龄几何,暗示年岁的皱纹似乎惧怕极了那张时时浮着笑意的脸,脸部的线条倒是比青年人更明晰些,似乎被某些无可探查的往事打磨得颇有积年不化的风雪之意。但他又并非是传统小说中那种严苛的长辈,而对自己亲自教导的荒,月读更是不吝惜展现与其高大身材不符的偏爱。过往不可追,至于在这般浸润下成长的荒如何称为如今不怒自威的、代号月夜见的人物,全凭有心者编排出富于逻辑的解释了。

荒接过纸袋,扑面而来的芝士香气暖融融的,他一面说着多谢,一面完全忽略了缘结神才强调的要押着自己吃完的话,将纸袋塞给须佐。金发的执行官已经全然扫净了阴云,不解道,“你不吃?”

“你不也到现在还未用过。”监视官的语气比起疑问,更像是含了敦促的陈述。缘结神一看二人的姿态,福至心灵般后退几步,干脆省略了道别和“监督荒吃饭”的职责,决定用所剩无几的积蓄拼凑出自己的午餐。反正大财神心善,人就在安全局,什么时候求助都不晚,当下成全良缘也是行善积德。雨声再度覆盖。

荒见对方不答,也不再多说,索性挽起袖子,从纸袋中取出分量太足的帕尼尼,白净的指尖被新加热的表皮滚出几圈苹果般的暖红,随后将面包一分为二,不容置疑地推到搭档手上。

太熟悉彼此的两人又何须伪装礼貌与关切的推举。须佐接过对方分得均匀的面包,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拂过掩着另一张纸条的口袋,纸上瘦削的字体同浸了本多益助鲜血的那张一样,躺在书写人画出的扭曲眼睛下。

“我知道你的秘密,罪恶又无罪的须佐之男。”

烟草在帘幕般的雨中燃尽,如同月读望向窗外时熄灭了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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